2016年美国俄亥俄州派克县(Pike County)曾发生过一起骇人听闻的家族灭门案。罗登(Rhoden)一家八口在一夜之间全部被人枪杀,其中包含7名成年人及一名16岁的男孩。这起案件是近年来最恐怖的灭门事件之一,引发了当地的恐慌,也引起美国各大媒体的报道。
死者共计8人,分别为40岁男主人克里斯托弗(Christopher Rhoden)、他的37岁前妻达娜(Dana Rhoden)。
(克里斯托弗与前妻达娜)
夫妻俩的20岁大儿子克拉伦斯(Clarence Rhoden)、其同岁未婚妻汉纳(Hannah Hazel Gilley)。
(克里斯托弗的大儿子克拉伦斯和未婚妻汉纳)
19岁的女儿汉娜(Hanna Rhoden)和16岁的小儿子小克里斯托弗(Christopher Rhoden Jr)。
(克里斯托弗的二女儿汉娜和小儿子小克里斯托弗)
另外,克里斯托弗的44岁哥哥肯尼斯(Kenneth Rhoden)、37岁的堂弟盖瑞(Gary Rhoden)也都在此次枪击案中遇害。
(克里斯托弗的哥哥肯尼斯和堂弟盖瑞)
当晚,凶手携带配有消音器的枪支潜入家中,对熟睡中的罗登一家开枪,几乎所有的被害者头部都被射穿,现场惨不忍睹。枪击案发生时,家中还有3个幼儿:大儿子克拉伦斯的两个孩子,分别3岁、6个月;女儿汉娜的一个孩子,当时仅出生4天。好在3个幼儿都毫发无损。
案件发生后,罗登家族其他成员惴惴不安,一天要互打五六次电话确认平安。整个派克县都陷入恐慌之中,警方建议大家尽量别出门。
在不少影视作品中,杀害成人、留下婴儿,像是黑手党的做法;也有人认为全家灭门以及凶手“爆头”杀人手法,是标准的仇家复仇。那么凶手到底是谁呢?我们先从凶案当天说起。
(本文字数:10,101)
凶案之夜
地处俄亥俄州南部的派克县,四面环山,环境幽闭,常驻人口不足3万人,大部分居民以开采山区内金属为生。根据美国的人口普查记录,当地至少四分之一的居民属于贫困人口。
与美国其他地方不同的是,派克县的居民习惯以大家族形式群居,家族内部关系紧密。如果是家族人数较多的姓氏,在当地一般有一些名望,互相多多少少会听说过。
1994年,罗登家族的克里斯托弗与达娜结婚,当时达娜只有16岁。10个月后,大儿子克拉伦斯出生,之后两人又生下二女儿汉娜、小儿子小克里斯托弗。2007年,克里斯托弗与达娜因琐事争吵离婚,不过很快又和好了,一家人还是住在一起。
大儿子克拉伦斯也早早当了爸爸,在他17岁时,与他同岁的未婚妻汉纳为他生下了第一个孩子。二女儿汉娜在她15岁时生下了一个女儿索菲亚,没过多久她与男友杰克(Jake Wagner)分手,和另一个人又生下一个孩子。
男主人克里斯托弗在木材公司做工,收入不高,平时带着妻子儿女住在活动屋(mobile home)内。
(案发当晚,罗登家族死去的8人分住在三个活动房屋、一台拖车内,但都居住在联合山路附近。图为直升机拍摄的联合山路现场画面。图源:ABC)
克里斯托弗是个出了名的赛车狂,尤其对撞车大赛(demolition derby)感兴趣。受他影响,他的哥哥、堂兄弟、两个儿子也都加入这项运动。
撞车大赛是在英美地区流行的一项小众运动,选手们驾驶着自行改装的报废车,在泥土或沥青路上你追我赶、故意撞坏对方的车,最终以先达到终点的人为胜。
克里斯托弗的家中四处散落着汽车配件,休息日时从早到晚组装车;两个儿子也是如此。2016年,小儿子克里斯托弗将首次参加撞车大赛,这让他很兴奋,日日夜夜拼装练习。
或许是因为有这样激烈的爱好,两个儿子的脾气都不怎么好,可谓是晚期的“路怒症”。他们经常在马路上因开车和路人发生口角,2015年克拉伦斯还和一个路人打了起来,他还为此打丢了两颗牙。
不过总体而言,罗登家一直满足地生活着,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但2016年4月22日清晨,一切美好都被打破了。
早上,女主人达娜的妹妹鲍比(Bobby Jo Manley)来到姐姐家帮忙喂食宠物。但当她打开活动房屋的门后,鲍比大吃一惊——家中血迹四溅,姐夫、姐姐、姐夫的堂弟都已经身亡,尤其是姐夫克里斯托弗身中多枪,血肉模糊。7点49分,鲍比惊恐万分地拨打报警电话,她气喘吁吁地重复着:“家里都是血!需要帮助!”
前一天晚上,除了克里斯托弗的哥哥肯尼斯住在稍远的拖车内,剩下7人都分住在临近的三间活动房屋内,所以这7人的尸体都很快被发现了。几小时后,肯尼斯的尸体也被发现了。警方迅速赶到,将还在家中的幼儿带走,随后开展调查。
在一个仅有约27000人口的小镇发生家族灭门案,尤其罗登还是当地颇有名望的家族,可想而知有多轰动。在凶杀案发生后,罗登、曼利(达娜的家族)、吉利(汉纳的家族)三家总计超过100名家庭成员,长时间汇集在教堂祷告,互相给予支持和安慰。
但派克县也的确很贫困,100多人也凑不齐8名死者的葬礼费(据悉总费用超过5万美元)。于是,三家向公众募集捐款,只是最后得到多少善款未曾透露。
汉娜的前男友杰克(Jake Wagner)也曾众筹他和汉娜女儿索菲亚的生活费(凶案当晚索菲亚不在家中)。杰克在筹款页面写道,“我们也正在接受磨难,我不想看到我的女儿哭泣。”
(左:杰克和索菲亚;右:汉娜)
这是一起全俄亥俄、甚至全美都紧盯的案件,派克县警方也压力极大,为此付出了前所未有的精力,调动超过250名警员,秘密调查了50多人,审查超过100件证据,但真相依旧迷雾重重。
线索迷雾
我们先来整理一下现场的线索。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鲍比(女主人达娜的妹妹)是22日清晨到的,说明凶杀案可能是在21日-22日夜间发生。凶案现场内,有一具尸体旁散落几张大额钞票。现金没被人拿走,警方因此排除了入室盗窃。
法医根据现场认定,临近的三间活动房内可能存在“同时进行”的凶案。这说明,凶手不止一人。
身强力壮的克里斯托弗身上的弹孔最多;而汉娜、小克里斯托弗等孩子身上只有几枪。几乎所有的弹孔都集中在头部,说明凶手手法利落,稳准狠,可能因为部署了很久,也可能有很强的目标性,或者两者皆具。警方分析,凶手可能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其余7人只是连带被害的。
凶手有明确的目标,此案又是家族灭门,那会不会是因为罗登家内部有了矛盾,作案人就是本家族的一员?
警察先从第一个发现尸体的鲍比查起,他们采集了她的DNA和指纹,询问她的行踪和相关细节,还把她报警那天穿的衣服带走了,但调查后发现并不是她。警察又开始调查家族内部其他人,都没什么结果。
和罗登家某个人有仇,那可能是谁呢?警察从与罗登一家结过梁子的人查起,甚至包括几年前和克拉伦斯打过架的人,都一一叫来警局。
这时,有个可疑对象浮出水面。4月中旬,小克里斯托弗曾不小心撞过路人的车,之后和车主吵了一架。车主当晚发Facebook:“天啊,我一直在想那个开车撞我的小子,真想把他的脑袋撞个稀巴烂...”
竟然这么巧,在他发布这句话以后9天,枪击案就发生了。
警方立刻找了这名车主询问,但最终还是排除了他是凶手。车主发Facebook澄清,他的话只是一句发泄的话,他不是凶手。
在凶案发生后,警方在克里斯托弗家找到了超过100只鸡,认为罗登家从事了斗鸡的非法生意。斗鸡通常会连带着赌博,也许会因此结下仇家。会不会凶案和斗鸡有关?
警方经过调查,发现斗鸡在派克县再普遍不过了,居民们只是把斗鸡当作消遣,类似于我们的打麻将,为此灭门未免太小题大做。
警方还注意到,凶案现场的三个家中都搜到了大麻,克里斯托弗家旁边以及室内还种植着200株大麻,显而易见是用于出售的。凶杀案会不会和毒品有关?
这是看起来可能性最高的假设。俄亥俄州的大麻仅可作药用,否则是违法的。警察在记者发布会上公开了这条“种植大麻”的线索,引起了死者家人的不满,他们认为是警方自身能力不足破案,所以故意将公众视角引向大麻,试图制造“受害者有罪论”。
尤其此时是募集善款的关键时期,大众对罗登家的印象变差会影响募集。死者家人们还在申请“俄亥俄犯罪受害者补偿计划”,可以帮他们补贴几万美元的葬礼费用,但如果受害者正在吸毒,这笔钱就拿不到了。
所以,当时死者家人和警察针锋相对,家属们不停地向媒体质疑警方的种种。顺带一提,警方在调查早期确有失职,他们把发生凶案的活动房屋、拖车、家中汽车等等都一股脑带走,美其名曰是调查,但实际放在无人看管的仓库中,仓库也没有上锁。
(达娜、汉娜、小克里斯托弗死去时住的房屋,初期警方仅仅用一个简易的安全围栏把房子围上而已。图源:网络)
理论上,凶手甚至可以随时进去篡改证据。死者家人们在接受采访时说起警察不负责,过了几天警方才在仓库上锁了一把小锁。直到半年多后,警方才将活动房屋还给家属。
(被罗登家人质疑后,警方安装的简易锁。图源:网络)
说回毒品的可能性,2010年警方曾在派克县以西30公里处查获了2万多株大麻;2012年8月,警方又销毁了大约1200株。
其实派克县一直存在毒品泛滥的问题,警方没摸清毒品的源头,许多派克县居民也都在家中偷偷种大麻,警方也不怎么管,派克县从没有一人因毒品被逮捕过,大麻一直在暗中流通。
克里斯托弗的200株与其他案件中几千几万株相比,实属小巫见大巫,因毒品生意竞争而突然出现灭门惨案的可能性很低。
正当警方一筹莫展时,2016年8月初肯塔基州也发生了一起谋杀案,死者是一名毒贩和他的女友。与罗登案相同的是,他们的孩子也在现场毫发无损,与罗登案十分相似。
警察很重视这个线索,就此调查了超过770条证据,可惜,最后证实两案间没有联系。
调查再次陷入僵局。
此时距离谋杀案已经过去近一年,警方不仅没找到凶手,连嫌疑人都没一个,反而发生了不少阻碍调查的事。
首先是尸检报告的纷争。案件发生后,俄亥俄州总检察长曾说,出于安全考虑,将不会公布完整的尸检报告。之后几家媒体联手,将派克县法医办公室告上法庭,认为尸检报告是可以公开的记录,不公开会助长警察内部徇私。总检察长出面调解,被群众质疑是在拖延时间。
迫于压力下,2016年9月23日法医公布了尸检报告(此时警察连嫌疑人是谁都没头绪呢),只不过尸检报告经过编辑,有用的内容都被删了。
媒体不依不饶,要求公开完整的报告,2017年3月这一诉求被派克县法院拒绝,法官认为尸检报告中未披露的细节可以用来交叉验证嫌疑人口供的可信度(防止警方诱导无辜者认罪,或者其他人冒名顶罪)。
2018年9月19日,最高法院推翻了下级法院的决定,直接公开完整了尸检报告,此举让不少法律工作者感到愤怒。
还有一件事,就是主要负责此案的警长其实一直利用罗登案贪污(警长是个资深赌徒)。他的精力并未完全放在调查上。后来检察官介入,发现警长在枪击案发生后,以加班费的名义给自己的薪资上涨约558%。警长后来因此被停职。
罗登案是由俄亥俄州刑侦部门共同侦查的,他们对外宣称有DNA高新技术辅助,却长时间没有逮捕任何人。警方用10000美元悬赏征集线索近两年,还在联合山路附近架起了巨幅悬赏广告牌,但效果甚微。不少人在网上留言:“简直浪费纳税人的钱”。
俄亥俄州总检察长接受采访时解释:“这起案件的侦查过程很老派,和推理小说没有什么不同。但我们的辛苦是值得的,你看到有人在大海中找到一根针,只是他们并没有向你展示之前付出的努力而已。”他的发言引起群众不满。
正当警察一筹莫展时,死者家属给出了重要的线索:死者达娜和肯尼斯都在养烈性犬,但凶手潜入时,这几只狗都乖乖让凶手进来了,说明狗与凶手是熟悉的,很可能是罗登一家的熟人。
可警方已经调查过了罗登家的熟人和有矛盾的人,难道有漏网之鱼?
瓦格纳一家
之前警察一直在调查曾和罗登家有过矛盾的人,但一直没有重点怀疑过汉娜的前男友杰克·瓦格纳。杰克一家性情温和,几乎没有过犯罪记录,只是偶尔被开过超速罚单。朋友形容这一家人是“善良的乡下人”。
在汉娜死后,杰克还接受过采访。他说他和汉娜在分手后一直保持着友谊,他爸爸和汉娜的爸爸也仍是要好的朋友。汉娜在怀第二个孩子时,她自己都不清楚孩子的爸爸是谁,杰克仍然为汉娜高兴。
警察觉得很古怪,口口声声说“和汉娜友好”的杰克,在汉娜死后竟然没有一丝悲伤,还立刻去申请了索菲亚的全部监护权。汉娜死后不足半月,法庭宣判将索菲亚的临时监护权交给了杰克,杰克似乎“乐开了怀”。
警方继续调查,他们发现汉娜和杰克是曾有过矛盾的,起因是争夺杰克女儿索菲亚的抚养权。
汉娜13岁时,和比她大5岁的杰克相恋,15岁时生下女儿索菲亚,这一年杰克20岁。两人感情很深,没有钱买戒指,就在左手无名指上各自纹上了结婚戒指。
本来他们约定2015年8月27日结婚,但在2月时两人爆发矛盾:杰克希望汉娜可以老老实实在家里带孩子,但是汉娜想当护士;汉娜嫌杰克一直泡在农场干活,不够关心自己,矛盾冲突下两人分手了。
索菲亚的抚养权一直是两人共担,他们约好让索菲亚轮着在两人家各住一个月。
有些人在离婚后或分手后会把孩子视为累赘,在美国一些极端案件中,罪犯甚至杀死了自己的孩子(点击阅读两岁女童可莉之死:妈妈杀了她?(上))。在派克县一些人眼里,孩子必须带在自己身边,抚养权必须是自己的,否则就是令家门蒙羞。
在和杰克分手后,汉娜很快又和别的男人约会、怀孕,2015年12月,因为汉娜怀了别人的孩子,杰克觉得这是个“不稳定因素”,他担心汉娜以后的男友对女儿索菲亚不好,也担心汉娜不会好好照顾索菲亚,所以杰克想把索菲亚留在自己身边。
杰克先对汉娜提出了复合,被拒绝了(汉娜怀上第二个孩子的期间,与那个孩子的爸爸也分手了)。汉娜于凶杀案前4天,生下第二个孩子。
杰克没死心,他又打印了抚养权变更文件去找汉娜,希望汉娜把另一半抚养权给自己,被汉娜拒绝。
了解到这些过往后,警察于2017年5月突击检查了瓦格纳家的两幢房子。果然,警方在家中找到一个重要的物证:自制消音器。
派克县人人都有枪,打猎的人也不少,枪声很普遍,凭白无故为什么要造消音器?警方将杰克列为嫌疑人。警方推断,他的父母、哥哥也有共同犯罪的嫌疑。
但只有这一项证据还不足以逮捕他们,警察继续在找其他线索时,杰克和家人听到风声,赶忙离开了派克县,带着索菲亚来到遥远的阿拉斯加。他们给出的理由是,“索菲亚在派克县太受关注了,一家已无法正常生活”。
此时已经是2017年中旬,距离凶案一年多了,说索菲亚突然受到过多的关注,未免太过牵强。警方将他们正式列为嫌疑人,公开征集有关瓦格纳一家的线索,尤其强调,“与车辆、枪支和弹药有关的线索应立即联系警方”。
此时,瓦格纳一家在阿拉斯加的生活并不好过,他们以捕鱼、狩猎为生,但其实根本不赚什么钱,都是在花存款。2018年春天,他们就回到派克县了。
如此坦荡回到派克县,似乎在印证身正不怕影子斜。其实他们只是钱花完了没有办法,回来投奔杰克的奶奶。奶奶在派克县有大量土地和房产,身家超过400万美元,是派克县拥有土地最多的人。
从2017年中旬将瓦格纳一家列为嫌疑人,再到次年他们回到派克县,警察一直在默默寻找线索,他们发现:案发现场脚印与杰克买的新鞋尺寸、款式刚好相同;瓦格纳一家刚好在凶案前一晚买了台汽车,但之后却没怎么开过,很可能是杀人后车里留下痕迹,便丢弃了;警察还找到瓦格纳在超市购买铜制捕手(Brass catchers,用来收集弹壳的器具)的记录;法医认为凶案现场有3把手枪,其中一把为Walther Colt 1911.22,而杰克恰好也有一把......
警察找到所有“恰好”的证据,试图拼凑成完整的案件轮廓,终于在2018年11月13日将瓦格纳一家四人逮捕。此时距离凶杀案发生已经过去两年半了。
(左至右:父亲乔治·瓦格纳三世(George Billy Wagner III),47 岁;母亲安吉拉·瓦格纳(Angela Wagner),48岁;哥哥乔治·瓦格纳四世(George Wagner IV),27岁;杰克·瓦格纳(Edward Jake Wagner),26岁 图源:俄亥俄州总检察长办公室)
认罪之艰
将一家人逮捕后,警方没收了瓦格纳一家的电脑,发现了大量Facebook聊天截图。原来,杰克一直在母亲的帮助下监控着汉娜的Facebook。
杰克因抚养权一事被拒绝后,心情就像被点火的草坪,加上母亲安吉拉不断在旁煽风点火,情绪已经接近爆发边缘。这时安吉拉提出,可以监控汉娜,看看汉娜到底是怎么想。
安吉拉一直也在监控大儿子乔治四世的前妻、前岳母的 Facebook,对这一套操作很熟悉。(乔治四世离婚后,孩子留在自己身边了,安吉拉为保抚养权的稳定,因此也在监控着其前妻、前岳母的Facebook)
总之,安吉拉和杰克又想方设法黑进了汉娜的Facebook账户。
汉娜和乔治四世的前岳母一直保持良好的关系,偶尔会在Facebook在聊天。2015年12月,汉娜在Facebook上告诉乔治四世的前岳母,杰克找她签署抚养权文件,被自己拒绝了。乔治四世的前岳母鼓励汉娜,要争取把孩子带在身边,不要像自己女儿一样失去孩子。汉娜回复她:“放心,要我放弃索菲亚的抚养权,除非叫我死!”
当时这一对话被安吉拉看到,她马上给儿子杰克转达,这让杰克暴跳如雷。他们决定伪造抚养权文件,对瓦格纳一家痛下杀手,杰克的父亲和哥哥也加入一同杀人。
2016年4月21日夜里,四人潜入罗登家,把有能力给警方提供线索的人都杀死,只留下了三个幼儿。杀人后他们把被害者的手机、罗登家中的监控设备带走毁掉,大摇大摆地回到家中。
随后,瓦格纳一家带着索菲亚去了阿拉斯加想避避风头,他们生活了好几个月,没钱了就回来了,直到2018年被捕。
这些是警方的推断,但瓦格纳一家是不会轻易认罪的。为避免串供,警方逮捕瓦格纳家四人后安排在不同监狱。
除了瓦格纳一家4人,检方还曾起诉杰克的外婆。原来,安吉拉在被捕后,在审讯中骗警方,称假抚养权文件中汉娜的签名是杰克外婆伪造的。
外婆或许是为了保住自己女儿安吉拉,当时承认了罪行。后来俄亥俄州刑侦部分证实不是她的字迹(有消息称是安吉拉的字迹),外婆的重罪指控被撤销,但留下了妨碍司法公正等轻罪。
(听证会后,杰克的外婆在律师怀中哭泣。图源:Dispatch)
除此之外,杰克的奶奶也被指控作伪证。警方发现年近耄耋的奶奶购买过防弹背心,询问她是否是买来给孙子们的,奶奶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保护家人,所以她说:“记不清了。”这被警方指责撒谎。
奶奶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撒谎让她内心不安,所以她后来主动告诉警方,其实防弹衣是凶案后她为了家人的安全才买的。她的指控最终被撤销。
(左:杰克的外婆;右:杰克的奶奶。图源:俄亥俄州总检察长办公室)
被捕后,瓦格纳一家(包括杰克的外婆和奶奶)曾通过律师公开宣称自己不是凶手,他们也期待真正的凶手被绳之以法,但这一切却在2021年4月22日发生了变化。
(2018 年 11 月 27 日,杰克进入法庭,在俄亥俄州派克县法官面前接受传讯,此时的杰克否认了全部罪行。图源:美联社)
2021年4月22日,恰逢谋杀案五周年之际,杰克心理防线崩塌,对23项指控全部承认,和检方达成了认罪协议(根据协议,如果杰克认罪,杰克的家人和杰克不会被判死刑)。
杰克承认杀死了罗登家8人中的5人,他的父母、哥哥也参与帮忙杀人。几人从2016年1月起部署,调查罗登全家的睡眠习惯,窃听罗登家的电话,甚至研究了家中护卫犬的位置。他们还查询了有关孩子监护权的法律条例和案件例证,用excel表格列好,共计519条。
在谋杀案发生的19天前,他们打印了伪造的抚养权文件。里面是这样写的:当汉娜死亡,孩子抚养权归属杰克;若杰克也死亡,那孩子抚养权归属安吉拉。之后他们于2016年4月22日凌晨潜入罗登家进行了杀戮。
许多人认为杰克在五周年时认罪,似乎冥冥之中有天意,但检察官却说这其实不是巧合。检察官如何与杰克谈判的细节不可考证,也有网友猜测杰克本就对罗登一家心怀愧疚,所以才在4月22日认罪。
(庭审时,杰克承认全部指控。两天前他还在全部否认。杰克左手的戒指纹身还清晰可见。图源:Zachariah)
在约3小时的庭审过程中,仅罪行陈述就接近一个小时。杰克几乎没有表情,除了不断重复“是的,我认罪”外,没说其他的话。律师对法官说,虽然还未正式宣判刑期,但杰克已经知道他会在监狱中度过一生。
杰克曾在2018年的法庭上说,他的梦想是拥有幸福的家庭生活,只是他的梦想永远不会实现了。
看到儿子已经认罪,5个月后,安吉拉·瓦格纳认定无力回天,也认了罪。她也同检察官签署了认罪协议:她承认犯下严重谋杀罪、多项严重入室盗窃、篡改证据等,有八项指控因协议被驳回。检方建议判安吉拉30年有期徒刑。
作为协议的一部分,安吉拉将出庭指证丈夫和大儿子。
(2021年9月,安吉拉法院内入场。这一次庭审,她承认了罪行。图源:NBC)
诡异的母亲
瓦格纳家是一个保守到极端的家庭。在这起案件中,令人愤恨的凶手不仅有杰克,还有出谋划策的安吉拉。
杰克不是一个强势、冷酷的杀手,反而是一个冲动、情绪化的青年。在儿子遇到人生困惑时,安吉拉从未正确引导,而是不断催促他展开杀人计划。
她不是爱护孙女,只是对控制欲的痴迷。
俄亥俄州总检察长戴夫·约斯特说,“我们的社会尊重母亲,即使是在艰难的时候,也期待着母亲教导孩子做正确的事情,但是(安吉拉)却通过积极策划谋杀一个家庭来鼓励她的孩子实施暴力,可见她完全没有履行应有的职责。”
网络上有关安吉拉的资料并不多,不知道她前几十年在过着怎样的人生。不过可以知道,她是一个绝对无情、自私的人:她提出杀人计划,主动购买弹药和枪夹、甚至电话干扰器(防止被害者报警)等物品,主动伪造抚养权文件,主动推动着凶杀案的关键节点。她还把伪造文件的罪行推卸给年近古稀的母亲,因为她知道母亲会帮她顶罪。
安吉拉在认罪时流下泪水。只是不知道是否出自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