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基于对H小学的田野调查,聚焦小学生网络玩梗情境中的自我呈现问题,运用互动仪式链理论解析群体玩梗行为,发现网络玩梗是群体以网络梗元素为基础演绎、诠释并追求共鸣与认同的过程。技术具身的在场延续玩梗仪式并超脱于时空限制,玩梗者的身份认同将他者排除在玩梗圈层之外,共知梗的关注焦点催生了共享符号,玩梗快感的情感能量加持使得玩梗仪式往来循环。玩梗并非简单的娱乐行为,其行为本身具有强烈的社交意义与文化隐喻。但在玩梗互动仪式中,一种非病理学的表达失语症在小学生群体中逐渐蔓延,主流价值观的消解风险已然显现。建议家庭、学校、网络平台、政府部门共同在场,主动融入小学生群体的梗文化圈层,坚持预防与治理并重,筑起网络烂梗过滤网,生成兼具形式与内容的共享梗符号,丰富网络玩梗的内涵与意蕴,重新汇聚情感能量,帮助小学生远离表达失语症并强化主流价值认同。
关键词:互动仪式链;小学生;网络玩梗;群体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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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目
一、研究缘起
二、研究基础及研究设计
三、小学生网络玩梗情境的“自我呈现”现状
四、研究启示
五、建议:小学生网络玩梗的良性回归
一、研究缘起
2023年3月,人民网评发文提出“不能让恶俗的网络烂梗毒害孩子”,迅速引起全网讨论。此后该话题热度持续走高,一度登上当日微博、知乎等多平台热搜,成为国民热议的现象级话题。面对小学生网络玩梗热现象的持续升温,诸多观点呈现两极化对立态势,有些甚至全盘否定网络流行梗,视其为洪水猛兽。我们需要警惕恶俗烂梗对小学生精神世界的侵蚀,也要辩证看待小学生的网络玩梗行为,正确把握梗文化的认知规律。
梗文化自古有之,过往的梗以成语和歇后语的形式存在[1]。而时下网络梗作为互联网时代兴起的话语产物,与网络流行语有一定交叉[2]。网络玩梗是网络新世代自我意识的呈现和表达,在游戏、漫画及动画等圈群中广为传播,逐渐成为独特的亚文化现象[3]。个体借由网络平台和虚拟社区聚集完成信息共享与交流[4],寻求群体间情感共鸣及身份认同。伴随网络玩梗行为低龄化,层出不穷的网络梗进入校园,其情境再造和意义消解的属性,容易将成人泛娱乐式的狂欢和戏谑招引至纯真的童年,遮蔽儿童率真的现实生活[5]。本研究基于对H小学的田野调查,采取质性研究方法,运用兰德尔·柯林斯的互动仪式链理论,分析和判断小学生玩梗的现实样态,揭示其群体行为背后深层次的实质意义,借助微观社会学视角理解小学生网络玩梗热现象,以期在数字时代为政府、社会、学校、家庭守护小学生的童年生活提供有益的借鉴和参考。
二、研究基础及研究设计
1.研究基础
兰德尔·柯林斯在欧文戈·夫曼的情境论述的基础上,将互动仪式的应用范围扩展到日常生活。他认为,人的一切互动都是发生在具体的微观情境之中[6],不同的微观情境相互关联与互动发展形成的链条关系即为互动仪式链[7]。在互动仪式链中,互动仪式应包括四个组成要素:身体共在、排除局外人的界限、相互关注焦点、共同的情绪或情感体验分享[8]。当互动仪式的各要素相互交融时,尤其是通过关注焦点和情感状态,能够实现有节奏连带的反馈强化,参与者将从中获得情感体验,产生群体团结、个体情感能量、代表群体符号、道德感的仪式结果[9](具体信息见图1)。
小学生在相对固定的时空里通过熟知的网络梗进行交流互动,从而完成信息分享与情绪情感体验共享,其行为具有互动仪式链的特征。具体来说,小学生因共知网络梗创造互相对话的可能性,不管他们是否会特别有意识地注意对方,都能通过身体在场而相互影响,此时小学生若持有代表同一群体的梗符号和即将参与玩梗的预备情绪,便会启动互动仪式。随后小学生群体聚焦共知梗进行互动、建立共同会话,他们逐渐形成群体聚集并设定局外人界限来排除外界干扰。小学生群体将注意力集中在网络梗上,通过相互传达该关注焦点而彼此知晓;随着玩梗的持续交流和深入互动,他们分享共有的情感刺激体验,慢慢进入玩梗的连续节奏过程,通过节奏连带的反馈强化演变为情感能量。当互动变得引人入胜时,网络玩梗的互动仪式链生成且逐渐紧密,群体符号得到捍卫、情感能量循环累积,并为下次仪式做准备(具体信息见图2)。
2.研究设计
本研究以田野调查作为主要研究方法。2022年4月至2023年5月,研究者进入某地H小学完成为期一年的社会实践工作。H小学为N地易地扶贫搬迁安置点配套学校,于2020年8月投入使用。目前学校教学班24个,在读学生1000余人,学生均为走读形式,留守儿童较多。研究者在H小学收集儿童生活空间的相关资料,其间发现该校学生日常话语中充斥着各种网络梗,高年级学生尤其突出,此后便有意识收集他们的日常语录、随笔作业以及网络聊天记录等。由于群体趣味玩梗行为的随机性,研究者在征得当事人许可的前提下,对四、五、六年级玩梗较为活跃的10名(8名男同学,2名女同学)学生做进一步访谈,问答结束后立即告知学生所在班级班主任及其监护人,访问主体知情同意、自愿参与本研究。同时研究者结合校园生活和家长与教师日常交流情况,希望能多维度审视小学生群体网络玩梗以及玩梗热行为背后的应因、过程及结果。为更加理解小学生的真实想法,研究者适当参与了他们的校内外生活,查阅相关热梗的含义、出处与适用范围,保持与其玩梗的同频节奏。以研究者、老师、好朋友多重身份出现,有利于小学生“吐露心声”,亦为本研究提供有限但独特的主客体阐释视角。
三、小学生网络玩梗情境的“自我呈现”现状
1.身体在场:小学生网络玩梗仪式触发的前提
身体是仪式得以成功触发的前提和基础,当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人处在同一场所,便可通过身体在场而互相影响。但身体绝不等同于简单的“肉体”,正如梅洛·庞蒂所言,身体是物质和精神的统一体,物质身体和精神身体共生共存,构筑了整全的身体[10]。小学生在玩梗时身心处于真实情境,附着于“肉体”的认知思维、情感意识能够充分展现。
课余时间,某小学生(WKY,五年级)大喊“一giao我的giao”,另一学生(WTT,五年级)立马回以“奥里给”,周围瞬间传来阵阵欢呼。又如研究者某次上课前检查学生对于古诗的预习情况,便听见后排同学小声嘀咕:“完了~芭比Q了”,随即引来其他同学的轻声附和。
这些不相关的情景中学生浮夸的声音(含语气)、表情、动作之所以能引发学生间的互动,并在空间中形成即时性的情感体验与刺激,原因在于学校为小学生玩梗提供了稳定的物质环境,文明和谐的校园文化又营造出良性的玩梗氛围,拉近了小学生之间的互动距离,为其身体聚集在同一场所中提供了可能。小学生身在校园,更容易互相觉察网络梗释放的信号,捕捉到玩梗时彼此的姿态与动作,使玩梗作为一种仪式得以发动;他们随时感受到玩梗背后的情感刺激和体验,身心协调一致,相互唤起个体间的神经系统并结合在一起,为后续仪式环节的进行提供与认知符号相关联的成员身份感。
小学生即使脱离于校园空间,网络玩梗行为并未因此而停止。研究者通过整理的小学生聊天记录、说说、朋友圈等内容发现,“YYDS,我真是服气了你这个老6,英雄可以受委屈但你不能踩我的切尔西,我太蓝(难)了”等语录不乏以语音、文字、表情包等形式出现。移动互联时代,智能设备强大的联网性、互通性和便携性打通了学校场的使用区隔[11],小学生转场后玩梗的形式从线下转为线上,网络梗的形式丰富多样,网络媒介使得远程玩梗变为现实,关注焦点继续存在,情绪感受与情感连带作用生效,其效果也与亲身在场一样。依托于技术具身引发的网络玩梗仪式已然超出空间限制,全天候蔓延于小学生生活之中。
2.身份认同:小学生网络玩梗的圈层界限设定
梗可以在他人熟悉的语义和语境中衍生不同含义,因此玩梗者能通过简单互动迅速领会他者对梗的了解程度。对于小学生来说,这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妙感觉令他们沉迷其中。五年级学生XYQ父亲反馈:“自家(自己)在屋头里坐起耍手机,吼一声‘以雷霆击碎黑暗!’然后开始憨笑,莫名其妙的。”梗作为身份群体的识别暗号,对上暗号便是同一群体的成员,大家互相支持并寻求共鸣,认同并理解自身身份属性。五年级班主任YPP说:“感觉网上刚刚出了个新梗,第二天教室里、操场上都在传这个梗,有时候我们听不懂,上网去查了才晓得。”玩梗行为具有排他性,作为同一圈层设定的界限,梗成功建立了参与其中和排除在外的联系。尤其是当小学生面对家长、教师形成的主流话语体系时,往往采取迂回甚至抽象的方式绕过主流话语的语义空间,而玩梗无疑成为他们的最佳选择。梗蕴含强烈的话语权隐喻,在某种程度上语言绝非只是表达工具,更是文化、权力关系。自我通过认同与群体联结起来,形成新的整体,实现自我扩张[12]。对梗最为熟悉的个体获得更多发言权,成为最中心的成员,其余成员则继续对梗进行拼贴加固不断强化,一套具备群体倾向性、话题排他性的内部中心的话语体系建立,阻挡外来者的“话语冲击”[13]。在小学生内部,也会出现参与互动,无法从玩梗中共情,自觉无趣而主动离开的现象。
几名小男生(四年级,WZH、XMY、YZK)扎堆表演“铁山靠”(某练习生在综艺节目《偶像练习生》中标志性舞蹈动作,这一动作后被网友二次创作在网络传播演变成梗出圈),“懂行”的小学生围圈看热闹,不时发出阵阵起哄声。
在内部自我喜爱和外部隔离群体影响下,小学生玩梗行为逐步建立起清晰场景和明确界限,即便他们身体处于同一环境,也会因为非内部成员的身份,无法参与玩梗行为。
3.共同关注:小学生网络玩梗的共享符号发展
相互的关注焦点作为仪式运作的核心机制,使得仪式环节形成反馈、链条环环相扣。个体通过参加互动仪式将其注意力集中在共同的对象或活动上,并通过传达该关注焦点实现节奏同拍与情感连带增强,共享符号逐渐发展起来。如五年级某班同学下课后打扫卫生,因一名男生(五年级,LSW)承担的活较少,便被要求去倒垃圾。小男生大叫:“你们怕不是在CPU我。”(PUA全称“Pick-up Artist”,原意为搭讪艺术家,现多指一方通过精神打压等方式,对另一方进行情感控制。某演员在节目采访中,误将“你别听他的,他在PUA你”表述为“你别听他的,他在CPU你”。CPU全称Central Processing Unit,意为中央处理器。因二者反差感强烈而广受欢迎,全网走红。)其余人(五年级,LWL、ZXP、GZY)立马回击:“我们在KTV/PPT/ICU你啊。”(随着PUA误用为CPU成为网络流行梗之后,PUA迅速演变为日常生活中各种熟悉的三字母简称)小学生的注意力往往集中在同一话题的关注、相似语态的表达和互相理解的交往[14],一种共享符号的有效互动行为通过小学生的身体或口语具象化。梗成为小学生玩梗的代表或是标志物,他们认真关注梗并玩梗,认同玩梗者的身份属性,一种玩梗热的共享符号逐渐衍生出来。从校园中流传度较高的“只因你太美,真的是你啊”原生梗,到网络二创后走红的“鸡你太美”“哇!贞德食泥鸭”的二创梗,再到小学生挂在嘴边的“唱跳RAP打篮球、鸡哥爱穿背带裤”口头语的演变,揭示了某一主体衍生梗在逻辑上的“诞生起点”和“流变过程”[15],即生产(创作)、分配与流通(传播)和消费(接受)三环节。小学生对于网络梗关注点不仅在于梗本身的简单搬运,还在于传播、消费、再生产梗的过程,进而生成与梗相关的符号(文字语录、动作表情、恶搞图片鬼畜视频)。随着梗存在周期的延长,个体的关注焦点与情绪体验变得稳定持久,逐步上升到群体间的情感共鸣与身份认同,在群体成员共同维护下梗进一步符号化。值得注意的是,小学生群体在具象化身体动作或言语演绎基础上,衍生出一种具有身份属性的抽象化共享符号,如出现“6—勿6—我服了你这个老6”,当他人不理解时用“啥也不懂,啥也不是,别和我们玩”进行回击。理解意义的小学生会格外尊重这些抽象符号,并捍卫符号以免受到他者轻视。
4.情感能量:小学生网络玩梗的共有体验分享
小学生一旦进入网络玩梗的仪式中,无论是实景空间中的身体互动,抑或虚拟空间中的网络互动,都可以感受到彼此的情绪变化,形成即时的情感能量与集体兴奋。以某次小学生在“爱如火”“任何邪恶终将被绳之以法”“拿来吧你”“来了老弟”等连贯话题中的一次互动情境为例,作为主动参与者的小学生会逐渐展现集体兴奋,延长情感的连带状态,增加共享情感的强度和调节互动微节奏。他们以共享的情感状态为起点,在仪式中建立起情感协调机制,保持群体情感连带过程中的高度专注,个体在群体情感感染下短暂的具体情感转换为长期的社会情感能量,这些能量可以进行储存,并在下一次仪式到来时提取出来[16]。小学生在网络玩梗的仪式链中将感受到的情感累积起来,关注同一套梗并意识到双方的聚焦点,为彼此的情感吸引,在分享中获取充分的情感能量。
两名小学生(XYQ、WZY,四年级)在玩闹中相撞,被撞者突然拉长声调,怪异地大叫:“你干吗,哎哟~”,引得围观学生大笑。
一般来说,愿意花费精力与投入成本的个体在仪式中往往会获得高额的情感能量回报。若小学生在某次玩梗的过程中获得了情感能量,但其后续对网络梗缺乏关注和维系的意愿(不愿付出或减少付出),原有情感能量便会慢慢归零,进而导致对应群体因梗获得的情感能量减少。当群体成员愿意共同维系并投入成本,情感能量的回报会在状态稳定时达到最高,集体性的仪式团结感才能持续存在。
四、研究启示
1.小学生网络玩梗的意义
小学生以线上或线下的方式进行梗的交流和分享,由此获取情感和刺激,建立玩梗的界限并强化自身的身份属性,产生玩梗者的身份认同;同时逐渐衍生出共同关注焦点,伴随玩梗情感的持续累积,完成由情感到情感能量的转换。进一步审视小学生玩梗群体的行为发现,身体作为仪式触发的重要载体,在互联网时代正逐渐走向“技术具身”或是“网络化身体”的在场,这使得玩梗超脱于时空限制,以去中心化与原子化的形态并存,即人人都可玩梗、造梗、传梗。网络梗作为一种新兴的亚文化,玩梗行为更趋向于一种文化意义上的共同体构建,大家因知梗懂梗而结成趣缘群体圈层[17]。玩梗圈自身具有的去他者特征,使得无法理解梗的个体被排除在圈层之外;掌握“梗”成为破圈的关键,理解梗符号意义的个体才能融入圈层,形成圈内群体的认同感与社会关系,获取梗群体成员间的内部影响力[18]。群体玩梗行为带来生产式与抵抗式快感,前者在于对于梗在特定场景的运用与传播,后者则是在父母、教师乃至于社会营造的主流话语体系的合围中突围,入圈的玩梗者不觉沉浸其中并主动维持当局。梗将玩梗者的关注焦点连接在一起,情感自然联结、共享;形象化的符号(图文、音视频等)经由传播为网络梗形成“神圣物”创造了关键条件,加之集体兴奋感与情感能量的强化与加持,玩梗热的互动仪式生生不息并循环往复。小学生玩梗行为具有强烈的社交意义和文化隐喻,互动贯穿全程,不乏对他者的隔离、抵抗,以及对自身圈层的捍卫。
2.小学生网络玩梗的现实隐忧
(1) 表达失语症弥漫
医学上将脑组织病变导致的语言功能障碍称为失语症,患者往往表现出语法缺失、言语迟缓、命名困难等症状[19]。而时下一种非病理学的失语症在小学生群体中逐渐蔓延,在日常口语表达与书面语言表达中尤为明显。网络梗更新传播速度快,拼接、戏仿甚至曲解原意的手段掺杂其中,在各种媒介文化的助推下蹿红全网。校园生活中充斥着各种网络流行语,由于过度依赖于网络梗与表情包进行交流,小学生在各种场景里抛梗接梗,陷入了“人类本质都是复读机”的同质化表达复制困局。网言网语不仅见于口语表达,小学生的随笔、试卷作业中亦屡见不鲜,如研究者要求五年级学生以“三年后的我”为题写一篇随笔,便有学生写道“三年后会成为ikun”(同“爱坤”,原指某粉丝群体。后被网络用户二次加工理解为“黑粉”的意思,也指代“小黑子”);一些网络平台分享的小学生作业里存在大量网络用语,如“厉害的近义词为666”“佛组词为买了佛冷”。这种开口难言、提笔难写的表达失语现象也折射出文字失语,小学生玩梗时关注梗引起的圈层共鸣,享受玩梗过程带来的身份认同与情感刺激,不再追求文字的精准意义。网络与现实的语言边界完全消失,违背了语言作为思维工具、思想外衣的积极功能。长此以往,将造成小学生言语失真与思想匮乏。
(2)主流价值观消解
网络梗由网络空间与社会现实互相催生,已然成为中国网络新世代表达自我、解读文化的新常态。玩梗所形成的亚文化链接到网络文化景观,走向更远阔的社会生活场景[20]。时下网络玩梗已超越简单的流行语搬运,逐渐上升到符号意义层面的解构,催生出一系列相关语录、恶搞图片以及鬼畜视频,经由各种短视频平台的传播迅速霸屏。部分梗因其质疑权威、消解责任、解构甚至颠覆主流价值秩序和原有话语方式在网络快速走红[21]。如祖安文化衍生的低俗网络梗,被合理包装为“这就是祖安人打招呼的方式”。这类网络梗以口嗨谩骂为主,已然渗透于小学生校园生活之中。在小学生学习文化知识、树立正确价值观的关键期,一些网络梗以挑战传播伦理、歪曲历史事实的语言暴力形态呈现,通过戏说历史、恶搞英雄的形式出现,严重影响小学生的价值判断和文化认同,侵蚀他们的价值观。审丑、猎奇、低俗等元素附身于网络热梗上以博出圈,这些梗看似趣味十足,实则空洞乏味,只会带给小学生肤浅、短暂的刺激快感以及不良的价值倾向。
五、建议:小学生网络玩梗的良性回归
小学生对于网络具有天然的亲和力,将网络流行梗统统归为网络烂梗,采取“一刀切”的简单做法,可能会引起他们的逆反心理。这需要洞悉小学生玩梗的传播规律、文化逻辑与社会意义,进而实现小学生玩梗的良性回归。
1.形式与内容兼备:小学生网络玩梗的再表达
梗以幽默诙谐、自嘲谐谑的形式营造轻松和谐的氛围,深受网络新世代的青睐。随着互联网的广泛应用,网络梗越来越成为青少年传递信息、宣泄情绪、缓解压力、释放感情的表达方式[22]。对小学生而言,实现网络梗到网络玩梗从形式到内容的双重提升甚为关键,一些已有经验提供了宝贵参考。如安徽芜湖市皖江小学和东湖小学巧用谐音梗的形式,教育孩子们崇尚科学知识,增强反邪教意识,从小树立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23]。江苏省南京市浦口区车站小学朱文洁老师在一次批改作业的过程中发现学生一听到“背带裤”一词就忍不住笑,班上同学热衷于跟风玩梗,严重影响了课堂学习。朱老师便以“背带裤”为契机开展主题班会,巧妙比喻玩梗跟风如气球,气球随风走,蝴蝶虽小却能迎风舞蹈,引导同学们面对网络热词,也要学会独立思考而非一味盲从[24]。教育工作者需要主动走进小学生的梗文化圈,逐渐提升网络素养,锤炼自身知梗懂梗玩梗的能力,创新吸纳、辩证融合网络流行梗,创造出符合校园生态语境的梗,唤起学生的文化认同与价值共鸣。在玩梗仪式中,鼓励孩子们通过互动赋予梗更为丰富的内涵与意义,根据自身对于梗符号意义的理解梗本身及不同的语境,学会修正和创造梗,而非盲目使用和传播。
2.防范与治理并重:小学生网络玩梗的新转向
抵制网络烂梗,需紧扣防范与治理的双重主线,家庭、社会、政府深度合作,多方参与。一方面,重塑多方互动的情境,重构网络话语体系,触发与小学生的身心共鸣。热衷于网络玩梗看似是小学生受网络媒介文化影响而产生的个体行为,实则是父母陪伴缺失、平台审核不严格、政府监管缺位等因素导致的,亟待家庭、社会、政府实现主体性在场,三者共同正视梗文化的广泛影响力,增强对小学生网络玩梗情境的主体性理解。另一方面,重建共同焦点,再聚情感能量,生成高质量的网络梗符号。具体来说,父母不可一边抱怨网络烂梗毒害子女又一边随意将手机扔给子女,应主动学习梗文化,确保面对子女玩梗时不再“不知所谓”,加强对子女的引导与陪伴,向子女阐述不当网络梗的危害并及时纠正。网络平台要摒除流量至上错误观念,加大力度完善审核管理机制,营造风清气正的网络环境,这将比仅设置青少年模式更为有效。政府应基于国家出台的网络安全法律法规,形成常态长效的监管机制,统筹家庭、学校以及网络平台,力求形成全员参与、全域覆盖、全程落实的管理服务体系。网络玩梗是群体以网络梗元素为基础演绎、诠释并追求共鸣与认同的过程,政府、社会、学校、家庭等主体需坚持防范与治理并重的思路,通过玩梗仪式创造、传播高质量的网络流行梗,丰富和拓深梗的意蕴与内涵。当这些优质网络梗进入小学生群体的日常生活,他们便会通过玩梗获取有益的快感刺激与情感能量,在多元的互动形式中远离表达失语症,消除价值取向偏差,迎来小学生群体网络玩梗的新转向。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8年度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童年社会学视域下乡村儿童生活世界研究”(项目编号:18XSH001)、2024年贵州省教育厅高校人文社会科学项目“医护人员结构化医学叙事能力的教育模式与策略研究”(项目编号:2024RW287)的研究成果]
周 勇:贵阳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前教育系讲师
李诗薇:贵阳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社会工作系助教
李 旭:贵州师范大学教育学院教授
本文原载《少年儿童研究》2024年第3期,第5-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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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向上滑动阅览)
《少年儿童研究》创刊于1988年,是共青团中央主管、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和中国少年先锋队工作学会等单位主办的全国性学术期刊,主要探讨少年儿童身心发展规律、少年儿童教育与保护、少先队及儿童组织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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